Jasmine

一只杂食的冥河水母。

【Arthur/Orm】囚徒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奥姆背靠着囚室的墙壁,头埋进双手里,向来一丝不苟向后梳齐的金发因为疏于打理而散乱地垂落下来,金色的发梢轻柔地亲吻着他白皙的指尖,覆住他形状优美的指节。




哥哥。


这对他来说是个陌生得几乎荒谬的概念。


他知道母亲曾与一个陆地人相恋并诞下过子嗣,也知道维科一直秘密地训练着那个肮脏的混血杂种,更知道湄拉与那个野男人的私下联络。


但他一直冷眼旁观。肮脏、卑鄙、贪婪的陆地人和流淌着陆地人血脉的小杂种,无耻地诱惑了他高贵的母亲、美丽的未婚妻和本该忠诚的谋士。但他们终有一天会明白,自己才是流着最纯粹、最高贵的血液的,亚特兰蒂斯唯一的王。


只要自己在决斗中击败那个混血杂种,把他踩在脚下,剖开他的胸膛,把他肮脏的血液献祭给远古众神……


但这一切都完了。


当那个男人如天神一般将金三叉戟戳向他的喉咙并停在他的喉头前一瞬时。


他知道这一切都完了。




不,其实或许,更早一些。


当他坐在王座上,俯视那个被铁链锁住四肢的男人时。


奥姆眯着眼,仔细审视着这个男人,试图想从他身上找出那个肮脏的陆地人诱惑他高贵的母亲的资本。


他与纯血统的亚特兰蒂斯人不同,黑黄相间的头发像杂乱的野草,皮肤是小麦色的,鼓胀的肌肉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力量,被乱七八糟的图案包裹着。


一个乱糟糟的人。哪里都是乱糟糟的。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吸引了湄拉。




奥姆令手下电醒了他,又凑上前去故意激怒他。他的肌肉瞬间发力到极致,冲到奥姆身前,四肢还被铁链紧紧地桎梏着。


但他无所畏惧似的,挑衅地看着奥姆,有那么一瞬间,奥姆甚至觉得不是自己激怒了他,而是他激发了自己决斗的怒火。


这个人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惟独一双金绿色的眼睛干净又透亮,像最健壮勇猛的雄兽一样凝视着奥姆。他的嘴唇在海水的浸泡下依然带着一丝艳红色,和他整个人一样激烈又鲜活。


奥姆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干涩。


他们靠得那么近,只要奥姆一低头就能亲吻到他的嘴唇。只要一低头……


奥姆猛地抽身后撤,在那一瞬间——


他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这是他从未听见过的陌生声音,母亲离开时没有,父亲去世没有,甚至湄拉被选定为他的未婚妻时也没有。


他就像一个精准的王位机器,按部就班地接受着属于自己的一切,然后为了更强大的权力而谋划部署,他始终是冷静的、缜密的、无情的。


但这一刻,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是心跳的声音,心脏在他的胸膛里激烈地跳动着仿佛要挣脱肋骨的束缚。当他看到那个人似笑非笑的、挑衅的、猛兽一般的眼神的时候。


那个该死的混血杂种、那个害他母亲被献祭给怪兽的混蛋、那个仅仅是存在就玷污了高贵的亚特兰蒂斯的——


他的哥哥。


他对他的哥哥,一见钟情。


他从这一刻开始知道一切都完了。


就像他的母亲、他的未婚妻、他的谋士一样,他被这肮脏的血液所蛊惑。




奥姆把头往手里埋得更深了些。


他还能回忆起那个男人对他说“你知道吗,有一段时间,我真的很希望见到你。想告诉我的弟弟,你不寂寞,你不是一个人”的时候,自己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几乎握不住手中曾经属于父亲的三叉戟。


他知道,自己注定失败。


最后,他仰视着这个他曾经恨之入骨的男人,近乎疯癫地咆哮着:“你杀了我啊!”


可这个该死的男人只是温柔地笑笑,像是最普通的哥哥一样,无奈又宠溺地看着自己顽劣的弟弟,似乎随时准备跑去父母那里主动领罚,掩护真正犯了错的他亲爱的小孩。


可是,如果你知道我对你抱有那样龌龊的想法,你还会像包容淘气的弟弟那样无条件地纵容我吗?


奥姆自嘲地想。




他无意识地揪着自己散乱的额发。


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省得我抱着这样肮脏的、龌龊的想法,像个无理取闹的失败者一样,在阴暗角落里围观你和湄拉的婚礼,嫉妒得发狂——


突然他的冰凉的双手突然被一阵温热覆住,他愕然地抬起头,撞进了那双熟悉的金绿色眼眸里。


刚刚统一了亚特兰蒂斯的年轻国王正戏谑地打量着他:“弟弟,虽然我不太清楚亚特兰蒂斯人有没有相同的烦恼,但以陆地人的标准来看,你的发际线已经相当逼近危险值了,我建议你还是不要重复这么危险的举动。”


奥姆并听不懂这个野蛮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被握住的双手上。


他僵硬着想把手抽出来,却被那个该死的肌肉男暴力镇压了。


“放开!别以为你现在是什么所谓的国王就可以随意羞辱我,我——”


“好了,接你去看看新修的宫殿而已,别这么闹腾。”亚瑟哭笑不得地打断了他,放开他的一只手,却紧紧牵着另一只,带他往囚室外面走。


“新修的宫殿关我什么事……”奥姆小声嘟哝着,却挣脱不了这个野蛮人,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向前走。




“???”走到新修的宫殿后,奥姆愣了愣,“这是什么奇怪的装饰……你们陆地人的审美也太奇怪了吧。那棵花花绿绿的绿色棍子又是什么鬼?”


亚瑟腹诽着“你们亚特兰蒂斯的审美也没正常到哪里去我嫌弃湄拉那红配绿的装扮很久了”表面上却没显露出来,只是笑道:“这些都是临时装饰。在陆地上,今天是平安夜。”


等亚瑟大费口舌地解释完了圣诞节的来历和圣诞树的习俗之后,奥姆翻了个白眼,却口嫌体正直地凑上去研究那棵花花绿绿的树去了。




他好奇地用手指摸了摸松针,却一不留神被戳破了指尖,他“嘶——”一声收回了手指,却被更加眼疾手快的亚瑟夺了过去,含住了指尖。


他幅度很大地一震,想抽回手去却又一次失败了。亚瑟认真地吮吸着他的指尖,牙齿似有若无地摩擦过他的指节,金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底深处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流淌。


奥姆又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还没等他再次发作,亚瑟已经放开了他的手,若无其事地转身在树上寻找着什么,边说:“口水有助于止血,你们没有这个说法吗?当心一点,松针还挺锋利的。”


“野蛮人!”奥姆忿忿道。




亚瑟不以为意地一笑,从树上摘下两个礼物盒,把其中一个递给了奥姆:“打开看看?”


奥姆不屑地哼了一声,却鬼使神差地拆开了那个包裹,发现里面是一顶红色的蠢帽子,底部翻了一圈白边,顶部是白色的绒球。


亚瑟哈哈大笑起来:“圣诞帽!试一试嘛!”


奥姆看到他愚蠢的笑脸就怒向胆边生,拽起帽子准备扔到那张蠢脸上去,却在拿起帽子的瞬间看见了底下被盖住的一抹金灿灿的光泽。


那是一顶王冠。


他还在愣神,头顶上那个温柔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来:“圣诞快乐,我亲爱的弟弟。”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几乎没意识到亚瑟半搂着他走到了王座前。


等他回过神来,就看见了那两个并排的王座。


“我想,虽然我现在拥有了金三叉戟,统一了亚特兰蒂斯,也一定会带领这个国度走向繁荣,但我毕竟不在这里长大,很多事情还是交给你来管理比较好。况且我也想经常回到陆地上看一看,亚特兰蒂斯却不能一日无主。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从很早以前就对你……”


亚瑟微微低下头,金绿色的眼眸温柔地凝视着他。


对我什么呢?奥姆无意识地想。


他的思绪像游离的水母一般飘荡在亚特兰蒂斯的水域中,心中隐秘的幻想破土而出,又期待又畏惧地凝视着这个说要和他共享王位的男人、亚特兰蒂斯的新任国王、流淌着陆地人血液的混血野蛮人——


他的哥哥。


他恍惚又带点自暴自弃地想着,或许他的哥哥,也对他,一见钟情。


这是背德的、罪孽的,但如果相爱也是一种罪孽的话,他愿意成为终生的囚徒。




他们在王座上接吻,两个礼物盒被拆开扔在一边,两个金色的王冠分别静静躺在盒子里,滑稽的圣诞帽却戴在两人头顶,两个白色的绒球碰撞在一起,纠缠着、分开、又再次纠缠在一起。


他们接了一个十分绵长的吻。


仿佛他们本就该是一体的骨血。


仿佛直到亚特兰蒂斯毁灭也不会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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