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强求】穿越光年的伴侣
Tips：
Moss x 刘培强
背景设定借鉴自三体，刘慈欣老师原设非常精彩，我只是为了搞莫强求而借鉴了一点粗陋的皮毛。
伊甸园系统设定借鉴自Priest的《残次品》，P大是神。
如果有什么让您觉得扯淡的科幻设定，那都是作为文科生的作者的锅，和以上两位神仙毫无关系。
最后一句：搞莫强求真快落。
1
刘培强醒了。
从一个冗长而繁杂的梦境里。
他梦见了已经长成青年模样的刘启，带着独属于年轻人的那种叛逆劲儿，故意酷酷地拽了吧唧地叫他“爸”，语气里却有掩饰不住的一点欣喜。
刘启身旁站着一个陌生的短发女孩，一边嚼着泡泡糖一边笑吟吟地叫他“刘叔叔”。她的面容有些模糊，像是蒙着漫隔了无数星际尘埃的面纱。
刘培强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处梦境还是现实。
“好久不见啦。”是很久违的声音。他转过头，怔怔地看着身侧温柔的倩影。
他抬起手想摸摸对方的脸颊，抬到一半停住了，又颓然地垂了下去。
岳父韩子昂站在妻子身后，轻轻揽着她的肩，憨笑着看他。
他一动不动，生怕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打破这肥皂泡般一碰就碎的美好梦境。
“爸，放心吧，我和朵朵都挺好的。地球成功逃离木星了，地下城都开始慢慢重建起来了。我打算去考个驾照，正儿八经开运输车去，让朵朵这丫头再多读几年书。”
“谁要读书，我也想去开运输车！”
刘启一巴掌拍在不服气的韩朵朵脑袋上：“你丫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开毛线的车，乖乖上你的学去！”
“培强，我都听说啦。我一直都不怪你的，你是人类的英雄，我为你骄傲。”
“放心吧，朵朵有我照顾呢。我们父女俩也好多年不见啦，正好凑一块儿过个年，不寂寞。”
刘培强感觉自己的脸颊凉凉的，好像冰封的贝加尔湖水。
“启动唤醒程序。”
他听见一个带着机械质感的冷冰冰男声响起。
梦境渐渐淡去。
2
Moss是为领航员空间站而生的。
“流浪地球”计划启动后，地球上的科技力量就主要集中在了运输领域及发动机的建设和维护上。刹车时代以前曾经一度风靡全球的人工智能技术逐渐陷入停滞。
倒也不是完全停止了人工智能研发，只是研发方向发生了革命意义上的改变。
人性化和自主化不再是人工智能开发的主流，取而代之的是工业规模意义上的流水线化和绝对服从性。
曾经一度蔓延的对人工智能反噬人类社会的恐惧，在这个时代仿佛荒诞的笑话。
统一实行配给制、高度集中化的地面生活并不因此受到任何影响。但领航员空间站的运载规模几乎相当于一个微缩版的完整人类社会，因此保持其运作需要一个高度智能化的AI，在必要时刻甚至要能够根据实时变化的形势作出自主决断。
Moss就是在这样的需求下诞生的。
从诞生后通过测试开始，他就一直服务于领航员空间站。
从根本上来说，他只有一个任务，就是保证空间站的正常运转。
他用绝对理性的目光审视着空间站的每一位宇航员，不论性别、不论种族、不论年龄，对他们的忠诚性和服从性作出客观判断，并反馈给联合政府，藉此保证宇航员队伍的纯洁性。
刘培强中校，男，44岁，中国人，中校军衔。忠诚性：高。服从性：高。安全系数：高。
这就是他对刘培强此人作出的全部判断。至于他睡前在窗户上描摹木星大小的小小爱好，Moss判断为思乡情绪。全空间站78.9%的宇航员被判定拥有同等程度的思乡情绪，刘培强中校的情绪波动属于安全范畴。
总而言之，刘培强撬开休眠舱舱门之前，在Moss的评级系统里，他都是无足轻重的安全人物。
所以他执意违抗联合政府命令、硬闯主控室、掏出伏特加火烧AI中枢系统的一系列行为，完全打乱了Moss原先的判断。
Moss的系统内部疯狂响起危险警告：“刘培强，服从性过低，警告，警告，突破危险红线，建议遣返，建议遣返。”
但这个坚毅果敢的中国军人没有给Moss再次采取行动的机会。
“前进三。”他平静地说。
Moss其实并没有被扼杀。作为人类高级人工智能技术仅存的硕果，制造它的科学家们在它身上倾尽了自己科研生涯全部的不甘与骄傲。
烧毁一套中枢系统对Moss的存在并不会造成任何威胁，但确实阻碍了他即时的行动。他眼睁睁地看着刘培强一气呵成地完成了这自杀式的举动。
“行为模式分析失败，无法判断，无法判断。”
Moss看见这个叫刘培强的中年男人在粉身碎骨前的最后一刻露出满足的微笑，看见他因为关闭了重力系统而飞散开的眼泪。
Moss生平第一次作出了不理智的举动，他冒着自我毁灭的风险，设法保存了一颗大脑，和自己最核心的意识芯片一起，随着巨大爆炸的气流，飞向茫茫宇宙中未知的远方。
3
梦境淡去的时候，刘培强一瞬间作出了挽留的姿态，又在下一刻用他属于军人的绝对理智接受了梦境的离去。
他睁开了眼。
眼前是熟悉的休眠舱玻璃舱门。
他在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后还能听见马卡洛夫爽朗的笑声，约他一起去贝加尔湖畔钓鲑鱼。
“刘培强中校，早上好。今天是新宇宙纪元3年6月39日，地面温度25摄氏度，天气晴，空气质量良好，适宜出行。您的唤醒程序已执行完毕，完成最后的全身扫描检测后，您就可以出舱了。”一道熟悉的机械式男声响起。
“Moss？”刘培强一惊，想坐起身来，却用力过猛脑袋磕到了舱门。他“哎哟”一身砸了回去。
“刘培强中校，您的全身扫描检测尚未完成，舱门无法打开，请您稍安勿躁，保持平躺状态，切勿随便移动。”
无论昏睡了多久，刘培强也没法忘记这么性冷淡的声线。
“Moss？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应该……死了吗？”他顺从地躺好了。
“是的，从地球的生理意义上来说，您已经死亡了。您的身体在您驾驶领航员空间站自杀式撞击木星的过程中已经毁灭。”说到这里，Moss顿了顿。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错觉，刘培强总觉得在说这句话的时候，Moss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微妙的谴责意味。
“那我现在……”
“Moss在空间站爆炸前启动了终极保护程序，保留了您的大脑和Moss的核心芯片。”Moss尽职尽责地回答了问题。
“那我现在为什么会有身体？地球怎么样了？计划成功了吗？”他想要知道的问题太多，太过急迫地一连串问下来，听上去甚至有点像是质问。
但Moss作为绝对理智的AI，完全没有介意刘培强此时的语气，继续用平板而缺乏情绪的声音回答道：“您现在的身体是通过DX3906号星球的最新生物技术进行的复原，基本原理是通过您大脑中保留的基因图谱进行肢体再造，保证绝对的兼容性。地球已经在旧宇宙大毁灭中消失。根据《旧宇宙大事件编年史》第289卷第41册记载，地球毁灭于旧宇宙纪元第三阶段第576427491年，晚于您的计划。因此，Moss作出初步判断，您的计划成功了。”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刘培强的认知，他努力从中抽取出最关键的问题：“定义旧宇宙纪元、旧宇宙大毁灭、新宇宙纪元。”
“旧宇宙纪元，指旧宇宙大毁灭之前的宇宙纪年。旧宇宙大毁灭，指旧宇宙的坍缩达到奇点状态引发的宇宙大爆炸。新宇宙纪元，指旧宇宙大毁灭后，幸存的旧宇宙居民自愿归还人造小宇宙物质而重新组成的新宇宙的宇宙纪年。刘培强上校，您的全身扫描检测已完成，身体健康状况：良好，舱门已打开，您可以选择出舱活动。”
玻璃舱门缓缓打开，刘培强坐起身来。他没有急着踏出休眠舱，反而保持着坐姿思索起来。Moss始终沉默着。
“所以我究竟睡了多久？”半晌后，他用干涩的声音询问。
“准确来说，您的状况不能定义为睡眠。不过Moss判断您指的是现在距您引爆木星时的时长，如果用旧宇宙纪元的时间定义的话，应该是258472964年。”
刘培强一时无言。在梦中自己还在忧心儿女们的未来，醒来时还在关注地球的命运，结果连他熟悉的宇宙都已经消亡了。他甚至想放声大笑，冲上前去撕开那道不存在的幕布，看台下的观众们笑着说这出戏可真有意思。
但是他没有。充分的理智让他抑制住了发疯的冲动，只有心跳还在剧烈震荡着。
“刘培强中校，Moss检测到您的心率过快，肾上腺素激增，初步诊断有两种可能原因：一，大脑和重塑身体出现兼容故障，但刚刚的全面身体检测已达标，可以排除；二，您出现了过于强烈的情绪波动，建议开启伊甸园系统进行调节。”
“没事。”刘培强不知道Moss所谓的伊甸园系统是指什么，但他作为军人的本能使他下意识地排斥这个听起来过于安逸的名字。“Moss，你在哪里？”
“Moss无处不在。但根据您的问题背景，Moss推测您是在寻找Moss的发声系统。您的左手手腕处植入有智能芯片，Moss通过这个系统发声。”
刘培强下意识地抬起了左手手腕，空无一物。他试探地用右手碰触了一下，一块平板大小的光幕突然出现在他左手手腕上方。
光幕上显示出属于刘培强自己的脸，冷淡刻板的表情却并不属于刘培强。他愕然地看着自己的脸发出属于Moss的机械式男声：“Moss没有人类形象，初步设置形象为刘培强中校，您可以自由拟定您觉得合适的形象。”
直男了一辈子的刘培强中校对这种自由捏脸的软件束手无策，但和顶着自己脸的Moss对话着实奇怪。他滑动光幕，发现也有一些现成的形象可供选择。他从中找了一个他认为最适合Moss的北欧男性形象，迅速替换掉了性冷淡脸的刘培强，这才松了口气。
在这个孤独的宇宙里，连自己的身体都已经不是原本那一个，Moss金属质地的声音几乎成了他所有的熟悉和依赖，成了证明他与旧世界相连的唯一一根线。他想听Moss多说一会儿话，不管是说明书式的讲解还是别的什么。
“给我讲讲你的经历和这个宇宙的现状吧，Moss。”他说。
4
在Moss的讲解中，刘培强慢慢构建起了一个新的宇宙世界。
当初Moss的核心芯片带着他拼死保存下来的刘培强的大脑在茫茫宇宙中飘荡，无意中飘进了一个被废弃的人造小型宇宙，因此在旧宇宙大毁灭中得以存活。
新宇宙建立以后，Moss的芯片和他的大脑在人造宇宙搜寻计划中一并被人拾取。Moss首先苏醒过来，并通过新技术为他重塑了身体。
通过各类方式逃过旧宇宙大毁灭的旧宇宙居民们并不太多，规模的限制有效解决了旧宇宙纪元中始终纷乱不休的星际战争问题。
幸存的旧宇宙居民在新宇宙中自由选择适宜自身居住的星球并繁衍生息。刘培强现在所处的DX3906号星球就是其中一颗，上面居住着300多个不同文明遗留下来的居民们。
据Moss所说，其中也有一定规模的原地球居民。
虽然一开始刘培强有些难以接受现状，但这个拥有坚定信念的中国军人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自己最后的任务已经成功完成，愿意用生命来保护的一切也已经消逝在漫长的宇宙纪年中。现如今，也只能接受现状，适应新的生活。
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能够很快地接受这一切并调整心态，和Moss的存在也有着很大的关系。这个曾经被他认为是死板的叛逃者的AI，成为了他在这茫茫宇宙中的唯一伴侣，并用那个机械式的、毫无感情的声音奇异地一点一点抹平了刘培强不安的心。
5
新宇宙纪元5年，刘培强已经在DX3906号星球上度过了2年的光阴。
他始终没有像Moss建议的那样去找寻那一群地球人，只是偏安一隅，在一片无人的地区生活。
虽然他已经在Moss的指导下学会了提取自然生物中的营养物质制作营养液，但他显然对于耕种乐此不疲。
“刘培强中校，如果您选择前往地球人类群居区生活的话，可以获取足够能源重启您的伊甸园系统，这对您的生理健康和情绪稳定都有较大的帮助。Moss仍然建议您……”
“这样难道不好吗？”刘培强一边给小麦田浇水一边头也不抬地打断Moss。种子是Moss在保存他的大脑时，无意中收集到的领航员空间站保存的种子，如今已经在新宇宙科技的助力下长成了一小片麦田。
此前，在Moss仿佛《新宇宙官方生存指南》的说明书式解说下，刘培强对所谓的伊甸园系统形成了基本的认识。简单来说，也就是每个新宇宙居民都天生携带的一个AI系统，主要功能是调节人体各类激素的分泌，使人体状态始终保持在一个可控的范围之内，藉此保证个体生理状况和情绪波动的绝对稳定。用Moss的话说，就是保证“您永远的健康和理性”。
刘培强对这个系统完全不感兴趣，但在Moss的一再建议下，曾经开启过一次，随即被系统里伴着绵软音乐出场的、仿佛蜜糖一样甜腻的AI声线激出了一阵恶寒，于是迅速关闭了它，并坚决拒绝再次开启。闲置久了，系统运作所需的能源消耗殆尽，刘培强又始终拒绝前往文明化的碳基生物聚居区补充能源，便再也没有开启过。
Moss始终不太明白这个奇怪的男人执着于独自生活、且不愿意使用伊甸园系统的原因。但说实话，他对于这一行为并不想给出什么实质上的干涉。
作出合理化的建议是他作为AI的使命和本能，但凭良心说，他对于这个合理化建议的坚持实在算不上卖力。
两年间，在迅速适应了新生活后，刘培强就用Moss无意中保存下来的种子开始了规模式耕种。虽然营养液提取技术可以维持碳基生物的基本生存，但食欲作为一种人的原始欲望是记录在Moss的行为分析数据库里的，所以他对于刘培强的这一举动并没有异议。
但刘培强执意不愿意去地球人类聚居区生活这一行为，着实让Moss的人类行为分析系统感到困惑。但与此同时，他的自我意识又对此产生了一丝不属于AI的奇怪愉悦。这种喜悦是从刘培强迅速掐掉伊甸园系统AI甜腻的声音开始产生的。
尤其是每天深夜，刘培强在他的声音环绕里缓缓陷入睡眠的时候，这种愉悦的数值会达到巅峰。
不知道为什么，一贯绝对理性客观的AI并没有对这份愉悦进行分析和调整，鬼使神差地放任它存在了下去，不过是每天尽职尽责、不咸不淡地重复一遍合理建议而已。
这一日，刘培强在闲暇时间阅读起了《旧宇宙大事件编年史》，这是他近日来一贯的消遣。今天，他似乎是读到了地球相关的内容，因而连一直严格执行的入睡时间都错过了。
“刘培强中校，Moss建议您尽快入睡。鉴于您的身体保持着地球纪年21世纪人类的生物构造，作息时间紊乱会对其造成不可逆的损伤。”Moss永远是个尽职尽责的好AI。
“嗯……”对方却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
“刘培强中校，Moss不得不提醒您，相关研究表明，熬夜对于地球人类造成的不可逆伤害有：心血管疾病、思维活性损伤、记忆力衰退、谢顶……”
听到“谢顶”二字，刘培强终于放下了书，他叹了口气，触发了左手手腕的光幕，无奈地看了屏幕上的Moss一眼。
那个眼神有点微微的责怪，但又带着无奈的笑意。刘培强没做别的什么，似乎触发光幕只是为了看Moss这么一眼。随即他关掉了光幕，认命地翻身上床。
那种奇怪的愉悦瞬间淹没了Moss。他无措而茫然地感受这不知名的情绪，最终决定把它放进数据库里去分析。
然后它的数据库显示出了两个字。
它盯着这两个字看了很久，似乎想不明白这两个字为什么会出现在AI的思维系统里。
6
刘培强只是躺在床上，尚未入睡，他每晚入睡之前都会或多或少地和他的AI聊会儿天，这是他让自己感到安心的有效方式。
但今晚却是Moss先开了口。
“Moss不明白您拒绝使用伊甸园系统的原因。”
刘培强有些讶异，不仅是因为这个突兀的问题，还因为这完全不像是Moss会提出的问题。Moss会在他每次拒绝使用伊甸园系统后逐条给出伊甸园系统的优点并加以分析，但从来不会试图去询问刘培强这个选择的原因。
刘培强不喜欢那个系统的原因有很多，根本上来说是并不希望人工智能过多干涉自身的情绪调节，这会让他感觉自己是一个机器人或是废物。直接原因则更加简单，他讨厌那个人工智能的声音，那种甜腻的、拖泥带水的、充满虚伪的讨好的声线让他觉得不适。在他看来，AI的声线就该像Moss这样，冰质的、机械的，这种金属质感让身为军人的他感到宽慰。
况且，他总私心里觉得，他和Moss才是同一个世界的生命，伊甸园系统的存在，让他有种私人领地被外人侵犯的不安。
“你难道很喜欢那家伙？”这么复杂的原因和最后不足为外人道的那一点私心，让刘培强并不想多说什么，只是随口调侃式地问道。
“……不喜欢。”几秒钟的沉默后，Moss的声音响起。
刘培强一愣。这并不是他预料之中的回答。作为绝对理性的人工智能，这种表达主观情绪的回答完全不曾从Moss的口中出现过。更何况，他一直以为Moss每天尽职尽责推荐的伊甸园系统一定是颇受Moss认可的。
Moss顿了顿，没等到刘培强的回答，便继续说道：“但根据Moss的客观判断，伊甸园系统对于您的生理和情绪调节都有很大帮助，主要体现在……”
“等等。”刘培强却打断了他，“你不喜欢伊甸园系统？”他加重了不喜欢三个字的音。
“是的。”
“为什么？”
Moss沉默了一会儿，用缺乏情绪的平板声线回答道：“不知道。”
刘培强盯着天花板，突然笑了笑说：“Moss，我感觉你有点不一样了。你还记得你当初在主控室对我说过的话吗？‘让人类永远保持理智，果然是一种奢求。’作出不符合客观分析结果的主观判断算不算不理智行为？”
Moss没回答。
刘培强也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我不想使用伊甸园系统，是因为我感觉这里是属于你和我的世界。亿万年前的那个宇宙里的世界。只剩你和我了。不管是伊甸园系统还是这颗星球上的别的碳基生物和硅基生物，包括你所谓的幸存的地球人类，都属于另一个世界。”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
“我只剩你了，Moss。在整个新宇宙里，我只剩你了。不管是作为朋友、亲人还是伴侣，都只能是你，别的生命的存在对我来说都是入侵者。你能明白吗？”说完，他又自嘲地笑了一下，和人工智能表述这么复杂的感情还妄图对方能够理解，他都觉得自己不可理喻。
“Moss是您唯一的朋友、亲人和伴侣。好的，Moss已经将这条定义添加进数据库。”Moss语气毫无起伏地回答道。
刘培强哭笑不得。
“刘培强中校，Moss需要向您确认伴侣的定义。您是指碳基生物繁衍所需的另一个碳基生物个体吗？根据Moss的初步分析，Moss的结构不具备生育功能，如果您有需要的话，Moss可以对您的生理结构进行改造，植入人造子宫……”
“停停停停停！”刘培强慌忙打乱他，“繁衍并不是伴侣的必然目的……”
“明白。”Moss继续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跟上，“数据库显示，伴侣的另一作用是协助碳基生物实现性/高/潮，针对这一点，Moss可以协助刺激您的性/腺器官，调节神经机制，以保证您能够拥有充分的、愉悦的……”
“闭嘴吧！”刘培强生无可恋地打断了Moss，“伴侣的作用不止有交配和繁衍这两项，主要是精神上的陪伴和抚慰，爱情你懂吗Moss……算了！我为什么要对人工智能说这些！”
“我懂。”Moss用平直的声线回答道。
“你懂个屁！”刘培强没好气地破天荒爆了粗。
“刚刚您打开光幕注视您为Moss选择的虚拟形象的时候，Moss产生了剧烈的情绪波动。根据Moss数据库的分析，Moss将其初步定义为：悸动。数据表明，这是爱情产生初期的一种普遍现象……”
刘培强愣住了。
“刘培强中校，您的心率不正常加快了，是否需要采取……”
“别说不合时宜的话。”刘培强轻声斥责道。
他点开左手手腕处的光幕，注视着那个他为Moss选择的人类形象。明明知道这只是一个虚拟的面孔而已，但刘培强却似乎能透过这张面无表情的脸触碰到背后那个可恶的AI温凉的灵魂。
这个灵魂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冒着自我毁灭的风险保存了他的大脑，陪伴他穿过亿万光年的茫茫宇宙，陪伴他穿越无数片星际的尘埃，终于来到这里。
“你自己……愿意吗？”他突然没头没脑地冲着虚空中发问。
Moss没有回答，刘培强也陪他沉默着。
“我感觉到开心，刘培强中校。”半晌后，那个机械式的男声又一次响起，这次声线里带了一点和往常的刻板不太一样的情绪。
“那就足够好了。”刘培强关掉光幕，躺了回去，闭上了眼。
“晚安，Moss。”
“晚安，刘培强中校，明天见。”
—End—
评论(16)